一一七

    柳慕江懂了李江北对陆三原的仇恨，可是她还不懂他屡次在她面前招摇的到底为何。第一次见面，他故意安排她看到了李江南还有李齐飞；第二次见面，她的车莫名其妙地坏了，而地上的那些烟也暴了他的意图，在车里，他说他叫李江北，柳慕江的江，东南西北的北；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他一直在暴细节，就像撒着面包屑，引小鸟归林，引导着柳慕江的怀疑往一条路走。

    柳慕江对他的意图也有所察觉，但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肖显说更层的原因，一切的线索都串成一条线，她瞬时就明了了：李江北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钱，他只是单纯不想让陆三原活。

    十年前，陆翔一夜倾倒，陆家败落，陆三原锒铛狱，这一切都是照李江北的计划行的，只是他还漏了一样，陆雱。

    李江北年纪轻轻手段得了，耍的陆三原和肖显两个老狐狸团团转，没一个好场。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不能放心，因为陆家还剩一个陆雱。青于蓝而胜于蓝，陆雱比他想的要。陆雱就像一颗顽苗，山石未曾压死他，洪未曾冲垮他，他最终成了茂盛的大树，还想为陆三原遮蔽荫。

    而李江北怎么会心甘愿地袖手旁观呢？

    陆雱正式开始调查盘龙湾案的那一年，就是李江北回到桐城的那一年，这巧合已无需多言。

    李江北究竟是多恨陆三原呢？

    陆雱的车祸，陆三原的伤，还有这家酒吧，他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好了，步步为营，就是为了阻止陆雱解救陆三原。陆三原假账不假，可20亿却是落在他李江北的手里。真相败，李江北只手撑天也压不住多方联手，吞去的钱早晚要还，他还要落得个悲惨收场。他明知后果苦涩，却还是要这么，柳慕江猜测，要么他是好了充足的准备，要么他是疯了。

    李江北给陆雱的警告，陆雱没有收，反而还牵扯了一个柳慕江。这故事就变得更有趣了。

    李江北从袋里拿一烟，上，橘红的火星在昏暗里闪着诡谲的光。

    我没想过真正伤害陆雱。李江北吐了烟，烟雾在空转了个圈，又不甘寂寞地落。

    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和我一样。

    柳慕江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李江北的话就像他吐的烟雾一样虚无。他说不想伤害陆雱，这话说给鬼听，鬼都要笑弯了腰。

    我父母在搬到桐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剩我们四个人相依为命。李江北又了一烟，隔着烟雾他的神越发朦胧了，他好像在透过那层烟雾看过去的自己。

    那年我才15岁。李江北继续说，爸妈死了以后，李江东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家也就不再是家了。

    他的语气并无多少，就像在讲述与他无关的事，可柳慕江还是听了几分悲凉。

    柳慕江调查过李江北父母的背景，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们早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留了当时已经成年的李江东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十年前，陆三原狱之后，李江北就离开了桐城，回了承江县，他的家乡。柳慕江记得，他说过，他父母生活的地方有一条万龙江，他们家的孩都是以那条江命名的。

    李江北继续说：李江东吃喝嫖赌，爸妈留的积蓄很快就被挥霍光了，他的歪主意就打到了自己家人的上。

    他脑袋歪了一，眉皱了皱，继续说：李江东和我不是一个爸生的，可我也从没把他当过外人，可这个王八，在我爸妈死后没两年，就着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土大款，替他还债。李江东想的，可是我不从，我们也不让。李江东就打我们，任何东西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武，桌椅，书包钢笔。他打我们打得越狠，我们越不吭声，但就是不撒手。那个半死的胖看我们这样，也觉得没了意思，断了对我的心思，李江东的财路从此就断了。

    李江北的神又变得空了，霎时间又变得凶很。

    可是，没想到会现个陆三原。

    他仗着自己的钱势，和李江东沆瀣一气，连哄带骗，的我成了小三。那一年，我才17岁。

    李江北把剩的半截烟在桌上，烟灰四散，和他的睛一个颜。

    那时候你在嘛？你应该还在读，三对吧？李江北问柳慕江，却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都说二八年华可贵，可我看却是最轻贱的年纪。你还在象牙塔里当公主的时候，我就已经给陆三原和李江东成了小三，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就是这么可怕。

    换作是你，你要不要好好和陆三原算算这笔账？

    李江北双手叉，放在桌面上，抿着嘴，好像在等柳慕江给他一个答案。

    柳慕江可怜李江北，却也不认同他，她把包里的文件拿来放在桌上，开：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该算的帐，你不是都算清了么？柳慕江的指在桌上了一，铛一声响，陆三原这辈都要在监狱里度过，她的手指又了一，又一声响，肖显也只能苟且偷生，第三，李江东也已经死了。

    她抬起看着李江东，神里都是冰。

    你还想要什么呢？

    李江北听了她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意未达底。

    我想要我的家，我想要一条江。

    柳慕江又记起了，他说过的那条万龙江。

    万龙奔腾，志在四方，东南西北，自是一疆。江东原本是家乡，江南最是迷人断，不识江西真面目，而江北江北却是争歌朝扬，一风一死。

    他的话古怪，柳慕江却听懂了，李江北的确是像她猜测的那样，他压没有替自己打算过好场。

    李江北瞥了一柳慕江，说：20亿算什么，陆三原的臭钱我并不稀罕，我只想要我的家还有那条江。你还记得么？我和你说过的，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山有。可你看看桐城，这里只有山，没有。我本来也像你和陆雱那样，是受着大的，可你看看我们现在。李江北把手一摊，伸一手指指向柳慕江，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审判者，我才是被审判的人。

    李江北的脸从开始到现在变了好几次，由黑变白，由白转青。

    钱真是好，能让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陆三原毁了我的家，而你却来问我还想怎样？

    李江北的脸彻底沉了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