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家不远的苗栗农工、路旁两座不知用途的石造小拱桥、一年多前迁址至此的县议会大厦……带着旧日记忆的景
在车窗外一一往后
去，车
行经玉清大桥，眺望桥
的后龙溪与溪两侧的蓊鬱林地，最后驶上了
速公路，将苗栗市彻底拋诸于后。
车平缓行
，车厢一片寂静。车
广播维持在关闭的状态，坐在方向盘后的岑凯言双
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安静地开着车；而邻座的韦嘉恩睛依然凝望着窗外，无语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不是「有时间记得多回来」，也不是「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甚至不是「有空要打电话回来」，当她带着最后一件行李，向坐在沙发上望着她们将一件件行李搬到车上的母亲
别时，母亲只说了一句「次回来记得先说」；平淡的语气没半丝不捨，
沉的两不带
，彷彿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说不定不回来更好。
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假如说先前仅是隐约有这
觉，到这时也总算是彻底认清现实。
现实。
现实是不论她到达怎么样的度，对父母来说，她始终是可有可无；现实是不论她
了什么，那个家里都没有她的容
之所；现实是……
现实是总有一些状况，是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
她的心。
她的心一阵
痛，思绪飘回决定投考远在台北的大学的那天。那时距离哥哥离家已有一年，而她也在前一次考试之后，意识到原来自己得到第一名的消息，远比不上到新竹上大学的哥哥回来过暑假的消息来得令父母兴。
韦嘉恩不讨厌哥哥，也很兴终于能够见到去上大学之后半年才能见上一面的哥哥，可与此同时，却有
难以言喻的绪在心徘徊。那是气馁、是失望、是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哥哥拿着考第一名的成绩单回来时，母亲都会一桌他最
吃的菜，而父亲会摸着他的
，自豪地说︰「真不愧是我的乖儿」；但当她带着考第一名的成绩单回家时，父母只是给了她一个神，淡淡说一句︰「哦，不错啊」，彷彿这事
本不值一提。
老师们的讚赏、同学们的追捧，这些带来的满足，只消父母一个冷漠的反应，便通通消散殆尽。
自己就没办法得到父母的认同吗？当时的韦嘉恩苦恼不已，却无
求援。同学们都正值亟
摆脱父母的年纪，渴望被父母关注的她简直就像个异类；她也不可能直接对父母说
这个烦恼──因这不是能够对当事人开
的事，也因她从小到大都没对家人说过自己的烦恼，就连在幼稚园里被一个顽
的小男生欺负的时候也没说过。她只能独自苦恼，希望终有一天能够解决这或许本无解的难题；儘
她其实早就隐约察觉到真相。
韦嘉恩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纸船」的。当时她有追踪一个
网络文章的粉丝专页，那天正好有人在专页里贴了「纸船」的
落格；韦嘉恩后来才发现到那篇贴文底的留言以负评居多，不过那时她已经受到「纸船」那没多少人理解的魅力的
引。
那并不是一篇令人愉悦的故事，读到一半的时候韦嘉恩几乎觉看不去，但她向来不喜
途放弃，就连最烂的电影她都会
持看完；而这篇故事还不至于差劣到那个程度。
故事大概发生在一个欧洲城市──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故事里从没提及过半个地名──，主人翁是一个生孤儿院的男孩，他所住的孤儿院并不是电视上所见的那慈善机构，里面的修女也不是人
心善的天使，相反，院的修女虽然总在脸上掛着慈的笑容，实际上却是将院童视作麻烦，她们称呼院童为「没人要的」，会肆意使唤小孩，甚至会在院童犯了诸如打破碗盘之类的小过失时痛打他们。在修女洗脑式的理，包括主角在的院童们都信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聪明、不够漂亮、不够乖巧──，当初父母才会拋弃他们，也相信只要自己变得够好，父母就会回来接他们回家，外面的人也不会再用看见过街老鼠的神看他们。他们相信──父母的、修女们的，甚至是镇上人们的──要靠努力赚来，并为此竭力，希望终有一日自己不再是「没人要的」。
直至一天，孤儿院来了一个新修女，那人跟院里的其他修女都不一样，她穿着同样宛如丧服的修女服，脸上却从没
过那虚假的笑容。她的里带着怨恨，骨里的叛逆连那象徵规矩的修女服都藏不住。她会告诉院童永远不会有人来接他们，会对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被拋弃，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而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不被需要。
为什么要对小孩说这么残忍的话？一天，男孩在另一个小孩被修女的话
哭后跑去质问修女。
修女直直望男孩里，脸上带着轻蔑。
「因为只有认清现实，你们才能前，才不会再被那些虚假的梦矇骗。人们总说只要肯努力就能改变现状，要我说的话，那些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理想，是用来骗你们这些无知的小鬼的大话。现实是总有一些状况，是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因为你们只是凡人，你们改变不了他人，更改变不了世界，唯一能改变的就只有自己。
所以，逃走吧，不要再想着改变那些你们改变不了的东西，不要再受那些毫无据的谎言蒙蔽。你们真正该奋力去改变的，是那个总是过分努力地试着去改变那些改变不了的人或事的自己。」
这一席话犹如当
喝，无地将她一直视而不见的真相摊开在她面前。韦嘉恩在这个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爸妈没有拋弃她，他们依然养育她，供她吃的、住的，但在这层表象之呢？而她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些坏修女，用谎言堆砌虚假的梦，以虚假的梦伤害那个渴望得到的小孩。
这个家并不是自己的归属，真正的亦不应该是靠无止境的努力赚来的──这天，她被迫看清这个事实，同时也明白到只要留在这里，就没办法得到自己所渴到得到的。
韦嘉恩一再读着修女对迟疑的男孩说的话，凝住呼，默默了这些年来的第一滴泪。
「逃走并不等于懦弱，也不是逃避。你只是要摆脱过去的枷锁，活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逃走吧。只要你鼓起勇气踏第一步，我便会带你离开这里。我没能力带你到天涯海角，但你也不需要逃到天涯海角，因为只要离开这个囚牢你的地方，终将一日，你定能够找到真正所属的地方。」
不论是故事里的男孩抑或是她，最后都到不了天涯海角。到来，他们都只是去了另一座城市。
逃离「家」的男孩，在修女的陪伴在新的地方展开了新生活，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家」；那，她呢？
韦嘉恩眨去盈在眶的泪
，忽然有些迷失。她至今仍不知自己所属的地方到底在哪里，甚至不确定自己的人生是否会现那个愿意带着她展开新生活的修女。
她想到在大学里认识的每个人──连那个她不擅
应付的学也在她脑海里闪过──，也想到最初间接促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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