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岸（36）心甘愿

    夜不知不觉降临大地，北州的夜晚很难看见星辰，墨蓝的天幕上，只有北极星沉默地俯瞰着这片繁荣喧闹的大地。

    视野开阔的观光台上，林桁和顾行舟对立而站，无所顾忌地释放两截然不同的Alpha信息素，烈的气味肆于空气，敌意尽显地在风汇碰撞。

    夜风一卷，丝丝缕缕的信息素鼻，只觉如血气。

    林桁脸冷然，顾行舟也卸了温和的假面。

    两人皆是Alpha的翘楚，神力大，一时之间，竟是谁也无法压制住对方。

    良久，顾行舟突然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没什么温度，不像是在笑林桁，更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竟愚蠢到使用这般野蛮的方法和一个连象牙塔都还没的小孩对峙。

    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逞一时威风，本毫无意义。

    男人指间夹着截燃了一半的烟，他上后仰，靠在冰凉的墙砖上，开问了林桁一个问题。

    你了解她吗？

    顾行舟抬眸盯着林桁的睛，你如果了解她，那你就该知南月她没有心，她们衡家人，血天生是冷的。

    顾行舟的语速不疾不徐，仿佛闲聊般的平淡语气，说的话却叫人不禁生寒。

    顾行舟见林桁像看疯一样看见他，不怒反笑，语气嘲，她对你好，和你睡，不过是于法律加于她的责任和人最原始的望，不然短短一个月，她就能和你上床，你觉得她会有多少真心？

    他不轻不重地刺激着少年细腻的神经，似嘲讽又仿佛自嘲，南月看起来温柔，其实是因为什么都不在意，你就算带个Omega当着她的面到床上，她看见了，也只会心平气和地给你带上门。

    林桁平静地反驳他，我不是你，不会和你一样的错事。

    衡月和顾行舟退婚的原因顾川告诉过林桁。

    顾行舟一时迷，撞上同发期的黎曼，两人在办公室里，被衡月撞见个正着。

    顾行舟低笑一声，人都有劣，谁都不例外。不然你觉得，以南月的地位，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

    林桁没说话，因为他并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连他自己也许多次问过自己他凭什么？

    顾行舟目光如炬，一针见血地，因为你是她法律上却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偏偏又自己送上了门，南月也只是个Omega，年轻的和这份背德禁忌的罪恶，她没有理会拒绝。

    顾行舟一介老谋算的商人，人言鬼话，叫人分辨不清。

    弥散在空气里的信息素渐渐消褪，然而剑弩张的气氛却在顾行舟这一番话里愈演愈烈。

    岑寂的夜风拂过少年笔的西装，少年的心绪无端平静了来，他缓缓开，那这独一无二的禁忌，也只有我能给她，

    清朗的声音坠风，我心甘愿。

    顾行舟没料到林桁的反应会这么平静，他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接来的话也就这么断在了腹。

    他阅人无数，自以为看透了这个比他少了十多岁的少年，却没想到林桁的心比他预想的要更加......固执。

    他本还打算告诉林桁他和衡月结婚是两家人众望所归的好结果，又或者卑劣地以少年的贫穷来践踏Alpha的自尊心，但现在都没有了必要。

    因为他明白这些话并不足以撼动林桁。

    顾行舟看着少年的睛，半响，淡淡说了一句话，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是。

    林桁不再谈，他转离开，但走了几步，又停了来。

    少年开，声音和来时一样冷静，仿佛顾行舟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说，并非没有心，你觉得她血是冷的，只是因为她不你。

    清冷的夜风扬起男人的衣摆，少年的影消失在转角，良久，等到风尽了香烟的火星，顾行舟才把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掏来。

    你人呢？那不等他声，火急火燎地开了，我的顾总，宴会都开始了，好不容易正大光明地堵着次证监局的人，你他妈躲哪去了？

    顾行舟重新掏支烟燃，缓缓，谈了个合同。

    那人古怪地安静了一会儿，嘟嘟囔囔，......那倒是我错怪了你。

    那人接着又问，什么合同？谈得怎么样，成了吗？

    顾行舟弯腰趴在台围栏上，抬首望着远方夜看不到边的城市灯光，无奈地了四个字，油盐不。

    宴会开始，老寿星脚不便，衡月的大姨替老太太上台发的言。

    老太太在房间冲着衡月发了好一通火，此刻又心安理得地叫衡月推着她了楼。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台上，衡月绕开乌压压的人群，推着老太太往较为僻静的角落里去。

    老太太也无异议，她一把年纪了，喜清静，若不是为宴会主人，怕是来都懒得来。

    老太太坐在椅上，上横着一只泽醇厚的楠木拐杖，她状似随地对衡月，我听行舟说你开始接手你妈之前的工作了，忙得过来吗？

    他倒是什么都跟您说。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就沉了脸，他不跟我说！难你个没心没肺的会主动告诉我老婆吗？！

    衡月不置可否，只，您才吃了药，别再动气。

    老太太瞪她一，怎么看这气也没平去，你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被一张相迷惑住，勾得魂儿都没了。

    衡月不知她怎么又扯到了林桁上去。她没说话，停来，从椅后一条毯搭在了老太太上。

    老太太不满她的沉默，问，怎么，你难想学你妈，还要和他结婚？

    衡月站在她边，嗓音平静，林桁是我弟弟。

    弟弟？你把他当弟弟，他把你当吗？

    老太太冷笑一声，一穷二白，和他爹一样，攀上枝就想变凤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到这，衡月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因她很清楚老太话的意。

    衡月的母亲死于某一难以言说的病，死后没多久，林青南就因车祸意外去世，这事并非偶然。

    衡月垂睫，淡淡，您想多了，我和林桁不是那关系，我也不会和他结婚。

    与此同时，靠在衡月后墙角偷闲的顾川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一阵死般的沉默，启无声骂了句：我

    衡月担心林桁一人在宴会上不自在，专门叫顾川照顾着些林桁。顾川刚打电话问人在哪，结果人还没找到就撞见了衡月和老太太的对话。

    看林桁这反应，多半是听见了。

    无所畏惧的小霸王此刻恨不得自己一顿，他换了只手举着手机，让听筒离衡月和老太太更远了些，但这距离，也只能安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