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八岁那年的圣诞，他要跟莉莉亚告别了。

    西方战事迭起，来年他要随军队走了。

    父皇说，与其在皇勤勉学习，还不如随大军征战沙场，见识世间的贫厄疾苦、人心叵测。

    他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郎，但每次面对莉莉亚，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莉莉亚。

    他在心里反覆默念，仅仅是把这个词语在嘴里，他也觉得甜。

    他的女孩。

    就在今晚，他要鼓起勇气跟她见面了。

    他要对她告白，把自己多年来的倾慕说予她，让她等自己回来，然后他会请父皇向诺特兰求娶他的女孩。

    未来几年的历练，他绝对、绝对会尽力成为她又帅又有地位的男人，他会向她保证自己将为两人的未来努力。

    请你等我

    帕维尔在心里反覆排练过许多次，觉得万无一失了，转又在忐忑，怕自己的说话太过沉重，怕自己得不了她的。

    他对着镜理了理衣领和发，看着前一排钮扣正经地扣到最的扣、衣服上没有一丝皱褶。

    他的发用发蜡定型起来，又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垂落微微几绺微鬈的棕发，带随的诱惑。

    然后他上小巧的夹鼻镜，镜的链垂夹在衣襟上这样好像可以让他看起来成熟一，他再也不想被心的女孩称呼为小弟弟了。

    镜片后碧绿的眸，认真而的神。

    他展演练过许多遍的微笑，看着镜里的自己，觉得满意了。不过，拖拖拉拉了半天，终于走房门以后，他忽然又觉得有不安，回去换了双更好看的鞋。

    当帕维尔走到台底，莉莉亚好像已经来了很久了，她纤细的影模糊地投在雪地上。

    莉莉，晚上好。他好心地打招呼。

    对方听到他的动静，一反常态地没有上回应。

    他听到莉莉亚细细着鼻的声音，不禁皱起眉来。

    她怎么了？谁让她受委屈了？

    但是他没有问，这时候最好给她一空间。

    半晌，莉莉亚闷闷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晚上好

    你怎么了吗？

    但是他没有问，只说：不好意思，迟到了。

    对哦我们不是约好了每次完第一曲的时候就在这里碰面吗？现在都第三曲了。她的声音里没有神气，整个人蔫的，里说着敷衍的话。

    大雪弥漫，刺骨的朔风把霜雪都扑向他的方向。

    帕维尔不禁拉了衣领，把脸埋在绒绒的围脖里取。

    雪簌簌落，外面一片白雾，而殿里还是一如往昔的闹。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见对方竟然没有主动打开话题，帕维尔笨拙地没话找话说。

    嗯

    她心不好。

    今夜不是告白的好时机。

    错过了的话，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了呢？他的心沉沉坠落。

    但他还是贴地说：要不要早回去？外面实在太冷了，不要冷着。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你莉莉亚言又止。

    帕维尔从鼻逸一声轻哼：嗯？

    你可以陪我一吗？她有脆弱地问。

    他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暧昧的话，顿时不知如何反应，没有说话。

    莉莉亚可能以为他在为难，有些难过地颤着声音，语带压抑的哭腔：如果不愿意的话，就赶快回去吧今年的圣诞太冷了。

    啊，怎么会不愿意！

    他上又为自己语气的迫不及待到害羞。

    两人又沉默着。

    帕维尔听着楼上那人的呼声、衣料磨声、碰撞到栏杆的声响所有动静都使他到幸福。

    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呼变得浅促，开始噎起来。

    她在哭。

    啊

    想到她的脸上划满泪痕，他的一颗心像被悬起来，无落地，空地发疼。

    他心里难过得不由得开问：你怎么了？

    一句关心，让对方的哭声不再压抑，她放肆地在宁静的夜里呜咽着。

    她的话被哭嗝分割成一段一段：我云妮、云妮，死了。

    云妮诺特兰的云妮公主，莉莉亚的妹妹，未来的女王。

    我在这里陪你。

    她嚎啕大哭。

    帕维尔心疼得宁愿是自己死掉，但他知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

    她哭累了，变成细细的泣。

    谢、谢谢你。她说。

    虽然对方看不见，帕维尔微笑着说：不用。

    她还是静静地打着哭嗝，平复着难以自控的噎。

    她小声地说：好几年前，云妮就生病了

    她说了许多关于她与妹妹的事，快乐的、生气的、难过的、动的细细地说了一整晚。

    到后来她慢慢又笑起来了，让他松了一气。

    现在诺特兰只剩我一个公主，这么没用的公主惨了，国要败在我手里啦！

    他一也不觉得莉莉亚没用，没有她的鼓励，他更没有用虽然他确实不清楚她在政事上的能力。

    帕维尔皱眉反对她的话，鼓励：才不是，你一定会是很好的女王。

    胡说，我才不要当女王！她有些不愿地争论。

    帕维尔有些无奈，他眉心说：你有得选择吗？

    莉莉亚被问哑了，并不作声。

    没有。

    她确实没有。

    帕维尔觉得自己破了残忍的事实，没有再说话。

    喂。见他沉默，莉莉亚又逗他说话。

    嗯？

    莉莉亚在台上窃笑，像在偷偷策划了什么谋，准备吓他一大。

    我觉得我的国早晚会亡

    帕维尔静静地等她说惊世骇俗的话。

    如果它不亡我就带着国土当嫁妆，嫁给另一个国王！

    总之我这辈，一定不要当女王了！

    帕维尔心加速他会不会有幸成为她投靠的对象？

    他冷静地回说：如果你的国亡了，你倒不是很可怜？

    她像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被问倒了。

    帕维尔心里笑着，却又惋惜，果然是她随说的梦话而已。

    这样啊如果我的王国真的灭亡了，虽然不知你是谁，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养得起小小一个我吧？她漫不经心的说话里有笑意。

    帕维尔被她的异想天开说得心动，心里已经设想了一切可能，分析了一切可能的可行与不可行。

    我吃得不多，就是吃蘑菇汤和面包都很便宜的，不贵。她忍着笑推销自己很好养。

    单是想想每天也可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