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1）

    自己已经死了，奥德莉清楚地明白这一事实。

    因连日不要命般地理家族事务，羸弱的在某夜终于承受不住，伴随着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她痛苦地倒在了桌案前。

    她自幼弱，无论怎么护养也还是一副病瘦的模样，在丰腴盛行的当，纤细的态背地里没少受到他人的谈笑。

    就连死时，额嗑在木桌上发的声音也轻巧得奇，上直直超前倒，侧掀起一抹微风，扰了明亮的烛火。银制烛台上火苗晃动，朦胧的亮黄幽幽映她蓝的瞳孔。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生前或狼狈或辉煌的一幕幕跑灯般闪过她前，她看见自己如何逃脱了家族制约，又是如何力排众难登上家主之位，然而此刻，全都没有了意义。

    她甚至能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缓缓离，轻飘飘得没有重量。意识完全消散前，她似乎听见了她的仆人安格斯的声音。

    那声音遥远得仿佛飘过大海从远不可知的密林传来，又近得像是贴在她耳畔低语，混无序的思维已经不容她思考那语气是焦急又或平缓，她只能从那大片话语提取听过最多次的字。

    小

    那是她死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奥德莉没想到人死后竟还会重返人世，她活了二十八年，从未听说过这般奇怪的事，比海瑟城曾经现过怪这般不靠谱的传说更令人难以置信，即便重生这件事发生此刻真实地发生在了她自己上。

    她断定自己是重生而非被医者救是因为睁后，她已不再是奥德莉，而成为了她的侄女安德莉亚。更令她没有料到的是，重生后的自己，正在安德莉亚的婚礼上。

    要知，她死的时候，安德莉亚才十岁。

    金碧辉煌的大殿，燃烧的白烛亮了整座殿堂，一面幅旗帜悬挂在，上面印染着的复杂族徽图案昭示着大殿主人的份斐斯利家族，海瑟城唯一能和奥德莉所属的卡佩家族相提并论的家族。

    但那也只是曾经。

    奥德莉从安德莉亚的记忆里得知，在她死后，她那些愚蠢无能的兄弟姊妹将家产争扯得四分五裂，短短几年，卡佩家族就已分崩离析，往日荣光不再。

    斐斯利便成了城无人抗衡的第一贵族。

    也因此，她无能的二哥安德鲁才会在女儿初满十七岁时便迫不及待地答应将她送给斐斯利的家主纳尔逊作续了不知多少回的续弦，以此谋求荣华富贵。

    奥德莉搭着安德鲁的手，穿过两侧布满佳肴的餐桌和众人好奇打量的视线，步履缓慢地走向殿前那名穿婚服的男人一个杵着拐杖、发白，儿的年纪比她年纪还要大的老人。

    如果安德莉亚看见前这一幕，估计要当场哭声来。

    周围的宾客却对此见怪不怪，好似一个半土的老人娶一个貌青涩的少女是件极正常的事，正常到他们能在此刻适宜地送上掌声而非斥责其德行败坏，当然，这些祝词都是说给新郎纳尔逊听。

    说来笑话，她曾经还参加过三次纳尔逊的婚礼。

    奥德莉呼一气，忍了在全场注视扯掉纱大闹一场的冲动。

    她的意识才苏醒不过几分钟，睁开便被人领着走了婚礼的殿堂，脑海里不属于她的记忆四窜，多得令她心烦。

    如果她表现古怪或让人怀疑她不是安德莉亚，那么极有可能会被人当作女巫绑在木上用火烧死。

    此刻唯一能令她到庆幸的事便是安德莉亚并不如常人健康，而是和她一样，自幼病痛缠。也因此很少门社，除了家人和贴佣仆，鲜少有人见过她，这意味着，只要奥德莉混过婚礼脱离卡佩家族的监视，那之后她就不用再担心馅的风险。

    安德莉亚，专心！这是你的婚礼。旁的安德鲁警告地瞥了她一，低声。

    奥德莉轻飘飘看了安德鲁张的表，没有说话。

    今日婚礼宴请的来宾多是海瑟城赫赫有名的贵族和文墨政客，就连城主也差人送过一份厚礼，在众人安静的注目，奥德莉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今日年轻貌的新娘。

    但她对自己刚重生就要嫁给一个年纪大过她父亲的老人这件事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奥德莉心暗骂，她从前殚竭虑地争权夺势为的就是不用像其他女人一样任人摆布，没想兜兜转转仍旧到了今天的地步。

    真是折磨

    奥德莉随着安德鲁行至新郎斐斯利家主前，听主婚人念叨着冗无趣的证婚词，隔着洁白的纱，她掀起帘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里安德莉亚的记忆就像藏在一片泥沙里的绿碎玻璃片，需要她集神一块一块去翻找来，以此填补她死后空白了七年的记忆。

    但奥德莉发现，安德莉亚本不认识前大多数人，她父亲在她嫁前连她是要嫁给纳尔逊这个老还是他儿休斯都没告诉她。

    奥德莉生前虽和斐斯利家族有过来往，但她从前的记忆在死亡的七年里已经变得模糊，此时也只勉能将纳尔逊和休斯等人和记忆里的脸对上号。

    没有份没有权力没有人脉，在这样的局面，奥德莉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个老喜玩年轻漂亮的女孩这件事在海瑟城不是秘密，只要是稍有家世的女，都会被他娶回家肆意玩，且尤以此为荣。

    上层圈里人人都知他前七任妻都是在床事上被他折磨致死，除此之外，背后还有更多不知名姓的无辜少女。

    此时，纳尔逊看着她，笑容里的望粘腻得几乎要从他那张瘪的脸上溢来。没想这么多年，他竟愈发变本加厉。

    奥德莉几不可察地蹙了眉，忍住了把手从他掌心里来的冲动。

    在常人里，父亲六七十岁还要不知羞耻地迎娶一个年轻女孩这件事本该令儿恼怒非常，现在看来，也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怀的妻就在台坐着，休斯看向奥德莉的神仍旧是不加掩饰的讶异和骨，看来，想和这年轻上床的男人并不只有他年迈的父亲。

    奥德莉不声地打量了一番，又疼地收回了视线，她的好哥哥可真会将女儿往狼窝里送啊。

    这场宴会实际并不为了婚礼准备，而是借婚礼的名联络各大贵族，拉近关系。是以，奥德莉顺着程宣读完隶一般的结婚誓约后，在掌声和祝贺里，被侍女搀扶着往人群外走去。

    她上辈未结过婚，连婚礼也很少参加，对婚典的程不甚清楚，只能凭借大致的了解，猜想此时应当是要去婚房。

    可就在她绕过前厅跟着侍女上楼时，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那是一个她绝对没有想到会现在这里的人。

    她的仆人，安格斯。

    他为何会在这里？

    奥德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步都顿了一瞬，她上辈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