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chuigl - (一)少年郎君

    风又来（一）

    宋今月指尖捻着素绢帕，动作轻柔地拭过柳风光洁的额角。盛夏午后的日毒得很，她跑得急，细密的汗珠不仅沾了鬓边绒发，更将几缕发丝黏在粉的脸颊旁，平添了几分憨与狼狈。

    “日这样毒，仔细晒坏了。”宋今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然的嗔怪，可那双秋般的眸里，漾开的却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怜惜。她见柳风跑得脸颊通红，气息微促，心便了几分。

    柳风却不答话，只微微仰起脸，格外乖巧地任由她动作。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枝叶隙，碎金般洒落，恰好将宋今月低垂的侧脸照亮，细腻如玉的肌肤几乎透明，连耳垂上那一极小极小的浅褐小痣都清晰可见，莫名惹人怜。

    她看得有些神，目光描摹着那致的廓，心一，一句话便脱而：“嫂真好看。”

    宋今月手的动作猛地一顿，那柔的绢帕险些从指尖落。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一阵没来由的慌张涌起，她赶忙定了定神，作镇定地抬眸，对上柳风那双直勾勾、亮得惊人的睛，那里面像是盛满了夏日碎的光，纯粹又灼。

    “胡说什么。”她意识地偏过去，避开那过于直接的目光，却掩饰不住悄然爬满耳的绯，那红甚至有向白皙脖颈蔓延的趋势。

    柳风却忽然伸手，温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并不大，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让宋今月的心猛地漏了一拍，腕间被碰的肤瞬间变得。

    “没胡说，”柳风的声音低了来，夹杂着方才奔跑后的细微息，她却昂起，神自豪又得意，仿佛在夸耀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嫂得好看，乃是整个安公认的。”

    周遭的蝉鸣声忽然变得无比喧嚣，一阵接着一阵，鼓噪着，搅得人心慌意，仿佛在应和着某难以言说的心绪。宋今月微微垂帘，目光无安放，恰好瞥见两人迭在一起的衣袖，一截是柳风惯穿的竹青，一截是自己素雅的月白，纠缠在一，宛如绿藤缠绕着静谧的。

    她轻轻了气，手腕微动，将那带着对方温和意的手了回来，顺势将那块绢帕柳风汗的掌心。

    “既然如此，便自己吧。”她语气刻意淡了几分，转走，衣袂拂动间扬起一阵细微的风，带着她上淡淡的清香，“次莫要再跑这么急了，不成统。”

    柳风攥了手那方尚带着余温和幽香的绢帕，望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忽然咧开嘴笑了，提声音：“知啦！谢谢嫂关心！”

    宋今月脚步未停，甚至更快了些，径直消失在密的绿荫。只是那转离去时，角终究是抑制不住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清浅的弧度，如同投静湖的一粒微小石，漾开圈圈无人得见的涟漪。

    孩心的柳风挠了挠，将手那方带着嫂嫂馨香和自家汗意的绢帕仔细迭好，揣怀里，这才快步往祖母所居的慈安院走去。

    方才那小小的、难以言喻的悸动被她暂时抛在脑后，一想起祖母，她心便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惯有的依赖与孺慕。她脚步轻快，几乎又要小跑起来，但想到祖母平日的训诫，便生生捺住，只将步迈得又稳又重，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些，严肃认真的表重新展现。

    穿过一垂门，的景致变得更为清幽肃静些，也少了许多蝉鸣。她意识地直了脊背，清了清嗓，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些，里的亮光收敛了许多。

    走到廊，早有守在门的丫鬟瞧见了她，笑着朝里轻声通传：“老夫人，风哥儿来了。”

    柳风一气，“嗯，祖母可是歇息了？”

    丫鬟荷抿嘴一笑，轻声细语地回话：“回风哥儿，老夫人刚喝了药，正醒着呢，就等着您过来说话解闷。”

    帘打起，屋比外凉许多，带着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药香和老年人屋里特有的沉静气息。柳风抬脚跨了去，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窗边的榻。

    柳林氏靠在床榻上，神瞧着比往日略好些，见柳风来，那双略显浑浊的睛里便透慈和的光彩来。她微微抬起有些瘦的手，慈地摸了摸柳风凑过来的脑袋，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满是关切：

    “我的风哥儿跑哪里野去了？瞧这一一脸的汗，仔细着了风。”

    她的手掌温而燥，轻柔的抚摸带着无限的怜。

    她自是心疼这孩。指尖传来的发丝还带着意，手温，显是刚停了奔跑没多久。柳林氏的目光细细描摹过柳风的眉，看她鼻尖沁的细小汗珠，看她因息未定而微微起伏的肩，心便成了一汪。这孩，自小没了娘，如今又失了父亲兄，偏偏还得扛起这不该她扛的重担，扮作男儿，在这宅大院乃至整个家族面前撑着门面。想到此，柳林氏底的怜惜更盛，几乎要溢眶。

    边匈铁骑来犯，烽火连天，她那骁勇善战的儿柳朝天，她那引以为傲的嫡孙柳铭，相继战死沙场的噩耗。昔日熙攘闹、儿孙绕膝的将军府，转间只剩这偌大却空寂的院，一个年轻守寡的孙媳，和一个被迫担起重任的小孙女。

    匆匆过去数载，时光飞逝，曾今年画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孩童，已条节，成了清俊的“少年”。

    光足以改变许多。昔日需要踮着脚才能让祖母摸到的柳风，如今量已榻上的祖母许多，需得微微躬才能将额发凑到老人掌心。那几分孩童的憨态仍会不经意。

    廊的海棠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院，依旧安静得能听见风过竹叶的沙沙声。只是这寂静里，少了些往日的悲怆，多了些时光逝带来的淡然与习惯的寂寥。

    柳林氏的手依旧慈地抚过她的，手的不再是细胎发，而是束得整齐的发髻和质地上乘的发带。她看着前这已然有了大人模样的“风哥儿”，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儿和嫡孙的影，心百集，那心疼便又添了几分复杂的滋味。

    “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她声音苍老，带着欣，也带着无尽酸楚，“只是苦了你……”

    话未说尽，化作一声悠的叹息，消散在带着药香的空气里。

    “祖母，孙儿不苦，”柳风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这个年纪少有的沉毅。她脊背得笔直，目光灼灼，“孙儿必当勤学文武，他日亲赴边关，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终有一日，定要让我大华的铁骑踏遍边匈王，扬我国威，以告父兄在天之灵！”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在这充满药香和暮气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铿锵有力，仿佛能穿透沉重的过往，劈开一丝未来的光亮。

    柳林氏听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誓言，看着她那酷似其父其兄的毅光芒，心猛地一，又是骄傲又是心痛，复杂的翻涌而上，竟一时哽住，只回握住柳风的手，泪光闪烁，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