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 - 9、番外谢文谦（一）

    我不喜这个家，从懂事起就没喜过。母亲是父亲不知第几个小老婆，我是不知第几个孩。从来都是生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看着这个家里的勾心斗角，也看着母亲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父亲的注意。母亲一心想要包装我，好让我替他讨得父亲多几分关注。我不喜，可我喜看书，喜抚琴，所以母亲找人教我的时候我格外用心学了。

    在父亲面前，我一直是透明的。每日两次请安，再无其他。恐怕父亲连我的名字我的脸都没有记住。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在路上撞上了，父亲会不会问一句你是谁。很好笑的觉。

    但我还是脱颖而了。那次我在小院里抚琴的时候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听了我的琴，看了我放在案上来不及收起来的诗作。然后，我成了父亲面前的红人，母亲成了最受的姬妾。后来我才得知，那天的两个人，是刚登基不久的新皇和刚刚册立的皇后。

    父亲，本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世袭。世之位从来都是选贤继承而不是继承，所以，明争暗斗一直是家里历久不衰的戏码。许是我让其他人到了威胁，这次的矛集对准了我。先是母亲莫名毒而死，再是自己在卧室里被人绑架。手的是我的三个哥哥。对我用的手段不算惨烈，只是每天用剑、刀和鞭招呼几次而已。他们似乎对折磨人很兴趣，每天都拿了钝刀在我上割来割去，然后泼上脏，撒上盐，不厌其烦。

    我的一向很好。就连那样每天持续血都不会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是幸运，终于被我趁着守卫醉酒的机会偷走钥匙逃了去。慌不择路的逃。半夜藏了一辆运货的车，也不知被带到了哪，趁人不备车再次找机会蹭车继续逃。就这样一连逃了十多天，期间只能以偷来的一包馒充饥。后来也不知怎么到了一座山脚，好不容易爬到山想翻过去却一栽倒落去。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上，伤都被仔细理过，用白布包扎的好好的。一个漂亮的男孩趴在我旁边，睛黑黑亮亮，见我醒来就大呼小叫着把他哥哥拉了来。那是一个清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手上带着期劳作的厚茧，上是打着补丁的布短褂，而他的弟弟上却是上好的绸缎。这是一对从衣着来看很不搭的兄弟，而那个男人脸上的淡淡微笑却让人很想信赖，很想依靠。

    午饭很丰盛，对于已经很一段时间没见过油的我来说。豆角炖排骨，豆角炒片，酱猪蹄，五香豆，小菠菜，大骨汤。哥哥一直在照顾着弟弟吃饭，见我动作不方便也一并照顾了。我吃了整整三大碗白米饭，天知以前我在家里只有一小碗的量。不知我是饿极了，还是被这样的用餐气氛染了，而从那以后我的饭量一直没有减过。弟弟也吃了三大碗白米饭。我们两个人吃光了所有的白米饭所有的所有的五香豆，喝光了所有的汤。吃饱喝足才终于注意到那个哥哥，他的碗里是小米捞饭，拌了我们吃剩的菜汤汤，就着唯一没人动过的菠菜连扒了两大碗，吃得很香的样。我有愧疚。如果不是我，主人就不会沦落到吃剩饭剩菜的地步。可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林易扬，我记住了那个名字。

    白米白面，都是我和弟弟两人在吃，哥哥从来不碰。好菜，也是让我们先吃，自己吃剩的。他的弟弟，心智只有五岁，吃饭需要有人照料。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那样疼另一个人。吃鱼，总是先挟了鱼，然后是鱼脑，然后是鱼，鱼肚上的，鱼尾上的瘦。仔仔细细剔除鱼刺，放到对方的小勺里，还会注意着对方咽的表，生怕剔的不净会漏几刺伤到对方。吃排骨，总是掉骨蘸了汤才送过去。吃蔬菜，则是趁自己弟弟不防备的时候挟了到嘴里。去镇上，不买的东西有多重，都会带回大堆街小吃小玩意回来。弟弟贪玩，即使手指被划了小小的都会很张的清洗净上药包扎。弟弟贪吃，每次都会山寻了果洗的净净自己先试过有没有毒才拿给弟弟吃。弟弟调，即使再过分也总是笑眯眯哄了又哄。我常常在想，林易扬，如果我是你的弟弟该多好！

    这里的宁静，这里的温，让我不想离开。如果，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可以一直享受那个人的关心，该有多好！我从未对那个人说过自己的事，他也从来不问。对我一如既往的好，和对他自己弟弟差不多的好。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农夫，很穷。全财产也只有卖猎得到的几百两。可他却可以都不眨的费上百两为我和弟弟添置最好的衣，而自己只买最普通的。可以毫不心疼的费八十两为弟弟买那对并不怎么好的小弯刀，费一百二十两为我买那把一就看的琴。他自己跟小贩斤斤计较，却对于我和弟弟去酒楼大吃的行为不置一词相反又为我们加菜。他自己只喝冷，却可以几次三番给我买本镇最贵的茶叶。他从不看书，却可以为我买最好的笔墨纸砚。也只是几日功夫，他的全财产便所剩无几。他猎得老虎，却可以因为我一句喜就把那张完好无损价值不菲的虎拿给我当坐垫。他不喜草草，却可以为我从山里挖来几丛罕见的兰。他什么东西买什么东西，都是一式两份，不偏不倚。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对另一个人好！我不是那个心智五岁什么都觉不到的孩，我知我是动了，对一个男人。可是他的神是那样净那样纯粹，我只能压抑。

    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除夕，竟然是在这样一个被大雪掩盖起来的地方，和从未想到的两个人。他在除夕之前了几天时间扫开比屋檐还要的积雪，打开一条通到溪边，砸开冰窟，猎了鲜鱼，只因为我说了一句年年有余。我和弟弟都喜他的叫豆腐的东西，他就隔三差五的。那乎乎的豆腐脑，真的很好喝，每次都会喝两大碗，然后忍着再喝一碗的冲动留肚等着后面的麻婆豆腐。他的鱼很好吃，很适合吃火锅。每次吃火锅，我和弟弟都会争抢里面的鱼、豆腐和片，他总是笑的看着我们，吃那些菜和白菜萝卜土豆。他烤的地瓜很好吃，的，香香的，每天睡前他都会在炉里烤上两个，第二天早上就有乎乎香的烤地瓜吃了。他的黄米糕很好吃，裹了，炸的香。他的面很好吃，包，饺，馄饨，面条，我都喜。他的煮鱼最够味，又麻又辣又香，总是吃了一想着一，他总是一边帮弟弟剔着鱼刺一边招呼着我。他的土豆很好吃，土豆饼，土豆泥，烤土豆，最好吃的是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炖，每次我一个人能吃掉一小盆。他的玉米很好吃。玉米，煮了吃，烤了吃，炒了吃，煮粥，都很新鲜。玉米饼，玉米发糕，玉米糊糊，也都很新奇，很好吃。他最喜的是大馅玉米面饽饽。白菜蘑菇为馅，灵灵的，香而不腻。我一气能吃七八个。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胃也可以这么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让一个人伺候而不觉得愧疚亏欠。我只是，想要依赖他而已。

    父亲派来的人来了几次，最后了通牒，再不回去，杀那人灭。终于赖不去了，必须离开了。我的力量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