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索 - 前缘

    罗翊琛牵着郑昊辰的手，从教室前门走了来。小孩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仰起唤：“罗叔叔！”

    这一声将罗翊琛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他低，看着前这个眉清亮的孩，听着他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他伸手了孩的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不用谢。”

    心底却有个声音悄然响起：叔叔才该谢谢你。

    就在刚才，在后那间教室里，他几乎以为自己又陷了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错觉。这些年在各地奔波，他总会在人群意识地搜寻与她相似的背影，每一次惊心的相似都带来更的失落，转瞬即逝，无一例外。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就坐在她的对面，隔着短短的距离，目光近乎贪婪地停留了许久，久到仿佛要将过去数年错失的寻觅，在这一刻尽数补偿。

    他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真切地坐在那里。然而，近在咫尺，他却无法上前，甚至不能半分异样。

    “叔叔，你有听见我说话吗？”辰辰扯了扯他的衣角，显然知到了他时间的走神。

    罗翊琛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笑了笑，掩饰着心尚未平复的波澜，语气竟有些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辰辰…你喜…上音乐课吗？”

    郑昊辰回望了望教室，用力：“喜呀！”

    “音乐课……都在什么时候上呢？”罗翊琛几乎是接着问。

    孩闻言，小手随意地指向教室门上张贴的课程表。罗翊琛的目光循着那稚的手指望去，终于在“授课教师”一栏，定格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任悦。

    这个名字，隔了漫的光再次映帘，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几乎无法与记忆那个明媚恣意的女孩联系起来。

    如今的她，周散发着一值得信赖的气息，与人谈时带着恰到好的客气与疏离。他想起从前，她选择音乐这条路纯粹是于，她任何事都带着一不染尘埃的简单。而这他曾无比羡慕、甚至可以说是被引的特质，如今似乎已在她上沉淀为另一模样。

    他不禁在脑海里反复重温方才短暂的照面。尽她脸上依旧带着浅笑，他却锐地捕捉到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沧桑。或许是他自作多，或许没有他的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很好，平静而充实。也许，他才是那个曾压在她心上的重担。

    这个念让他的心泛起一阵酸涩。他该用什么，去面对这份被他亲手碾碎的、曾经无比珍贵的纯粹？

    在等待与她目光错的每一秒，他都在设想她会作何反应。最终，她只是最初微微一怔，随后便恢复了常态，平静得如同对待一位寻常的家。这个结果，虽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但更多的，竟是庆幸。

    他庆幸她在经历变后，依然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庆幸她变得如此，能够独当一面；庆幸她没有他，似乎也能过得很好。这份庆幸背后，是对自己的失望——他曾许诺护她周全，最终却让她独自面对了一地狼藉。

    谈话结束前，他看到她与郑昊辰轻声细语的模样，那份自然的温柔，让他不禁恍惚地想，如果一切未曾发生，他是否能有幸见到更多她这样的一面？可惜，世间从无如果。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郑祁安的信息：【家会开的怎么样？我老婆今天院，我让欧助理去校门接辰辰，等一起从医院回家，你那边方便吗？】

    罗翊琛简短回复后，便牵着郑昊辰向校门走去。

    临近活动结束，人熙攘，一向不喜嘈杂的他，此刻心却奇异般地到一丝久违的平静，甚至是一缕难以言说的释然。

    即便如此，他仍忍不住数次回张望，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悬在心。明明他是第一次踏这所校园。

    在校门，他蹲，与辰辰平视，用一近乎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以后叔叔来s城，有机会就来接你放学，好不好？”

    话一，连他自己都有些愕然，竟会将这样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七岁孩童的上。

    郑昊辰低，用小脚蹭着地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要……要先问过爸爸妈妈才行……”

    罗翊琛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恍然：“是啊，提醒叔叔了。”

    他看着校门来往的车辆，再次回想彼此走到这个境地的来时路。时过境迁，当所有的恩怨尘埃落定。他们二人在那场悲剧或许都无直接过错，但造成的伤害却真实存在。

    当愧疚、遗憾、伤痛这些复杂的绪，最终超越了纯粹的意时，分开，或许真的是对彼此最好的成全。

    但，那只是对当时陷在绝境的两人而言。

    现在，他想，或许所谓的“成全”还有另一定义。

    罗翊琛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投向教学楼的方向，心某个冻结的角落似乎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