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川旧梦 - liu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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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家商定了婚事,一切都锣密鼓地筹备着。夫人亲自登门,提议让崔沅嫁过去,虽说囿于庶女份,只能个妾,但解十分意她,愿意将她抬成贵妾。

    陆氏本就无意为崔沅争上一争,如今得了夫人递过来的台阶,自然顺坡驴。两位夫人谈起这门亲事眉开笑,当真是亲亲地成了亲家。

    说是贵妾,也不过一台小轿从偏门抬去。没有成婚礼,没有归宁,叁日后也无人接她回门。崔沅嫁前,一边空筹备嫁妆,一边在嫁前夜匀时间给她姨娘。细细数起来,看望李昭宁那日,两人一同回府,竟已是她和崔沂最后一次促膝谈。

    自家门,崔沅几乎再无自由。崔沂时常在学堂里托着腮想她,没了那个总会提她的,也没了那双柔、看她总带着笑意的睛。

    不知为何,崔沅嫁人后,崔峋也格外地忙了起来,不再照约定带着她查账。崔沂虽然心有遗憾,却也别无他法,毕竟府里本找不到崔峋人影。

    时值盛夏,到了她的生辰。这一年也是崔沅的及笄之年,本该妹相伴,可崔沅不能回来,李昭宁旧疾复,不能门。这个生辰,只有许无咎陪着。

    许无咎倒是早早计划好了。近日天气闷,他想着那天带崔沂去山间纳凉,山还有座小寺,正好可以在婚前再求求姻缘。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得把京城附近的寺庙都求一遍才安心。自己去求没什么意思,若能和她一,那就是最好的。

    只是,他没想到事会变成这样。

    他原想着在半山腰的空地歇歇脚,纳纳凉,说不定能再有一次上回那样的吻。他恼自己当日的退缩,回府之后越想越懊悔。为此还特意去买了书,藏在枕,差被小厮翻了来。

    可崔沂就像被放的小羊,在京城里困久了,好容易回一趟郊外,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这看看,那嗅嗅,只说要“闻闻夏天的味”,一路上蹦蹦快极了。

    他想象两人并肩坐在树荫促膝谈的画面,自然是不存在的。

    等他回过神来,崔沂已经脱了鞋袜,小心探着脚往溪里踩。他怔怔地看着她,脑里翻着无数念——要不要劝?要不要避开?还没打定主意,那姑娘已经挽起裙摆,大大咧咧踏了去。

    光映里,碎光斑斓地到石上。他只觉目眩,也几乎沉溺在这夏风里,跟着探脚去。

    果不其然,鞋了。他脸一红,忙不迭地脱了鞋袜,默默跟上她。

    这一天崔沂颇为开心。其一,终于京透气了。其二,许无咎居然真的陪她踩了。她心满意足地想:看来这位未来夫君也不是那么古板,是能懂她趣味的。

    回府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沉醉在山间的风里没缓过来。山里的每一缕风都宣誓着自由的味,把她脑发。许无咎却有些反常。往常他只送她到府门,这次却突然提来逛逛。

    “那天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没好好看看你们府上的假山。”他说。

    崔沂半信半疑。转念一想,大约是书里把假山当成了什么“赋比兴”的象征,这读书人,喜假山也算合理。她自己倒是实诚得多,今天的山风、溪、草木,每一样她都喜。比起京城那些假山堆的景致、那些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宅院,她竟一时鬼使神差地想到崔峋——那张时刻不变,保持着僵笑的脸,统统都不如山里的风好看。

    她跟他并肩走着,自顾自胡思想,错过了他几次言又止。

    看快要了园,走过这门,就得送她回院了。许无咎有些着急,忽然声,把她从思绪拉回来。

    “我可以叫你一一吗?”

    崔沂怔了一。许无咎的一句却让她目瞪呆。

    “上次那样,我回去学了……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脸红得厉害,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迫使自己低着崔沂的底。

    崔沂看着他地样,有些想笑,又有忸怩,正想开,他却急急补了一句:“这边没人,那边假山遮着,就一会儿。”

    她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低低应了声。

    两人一起绕到假山背后,崔沂踮起脚尖——

    这一次的吻与上次不同。他很明显学过,不再只是蜻蜓,而是顺着慢慢贴,带着谨慎的炽。崔沂一开始还想打趣他,奈何被吻得措手不及,只能轻轻张,任他一去。

    她睁着,直直盯着他:“你怎么学的?”

    许无咎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却还是舍不得停。他边吻边:“……有书的。”

    她那灼灼的神盯得他无可逃,他几乎是低声祈求:“你闭闭……没人睁的。”

    崔沂不解,却还是听话闭上了。但又忍不住在亲吻间空隙追问:“为什么没人睁?”

    许无咎当然答不上来,只能闷亲得更认真了。

    他早已沉去,哪怕还记得分寸,也压不住想贴近的望。而崔沂则是一边回应,一边认真思考着这个“睛为啥要闭”的问题。

    所以,两人都没注意到远的动静。

    站在园墙外那一角影里的,是崔峋。

    他公务繁忙,原本连她的生辰都险些错过。昨夜熬了一整夜,才堪堪清理完堆积如山的事务。今日,他带着贺礼匆匆赶回——那是一支亲手雕的簪,檀香木打底,嵌了细金丝。他怕她不喜,又特地备了一支市上买来的。想等个恰当的时机,两支一起拿给她,等她挑。

    理说,寻个小厮送去就好。但他想亲看她收到的模样。听人说她带着许无咎去逛府里的园,他便等在外,想着等她来,借着送她回去的当,把簪去。

    本来没想看的,可多大的园,值得两个人走这么久?

    他微微靠近了些,往那边看了一——只一

    齿相贴,衣袂缠,藏在假山背后的两贴着,连呼都似乎纠缠在了一

    那张脸,是这些日在政务隙间、在烛火残光反复浮现在他前的的——此刻却温顺地闭着,贴在另一个人怀里。

    手心一阵刺痛。

    他低一看,那支簪还攥在手,簪脚尖锐,早已刺破。檀香木沁的清香被血气裹着,得发腥。

    手心只剩一片灼人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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