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川旧梦 - 蛊zhong

    最近崔沅和崔沂两妹的日都不舒心。

    亲事迟迟未定，前路茫茫，崔沅愈发焦躁不安。她素来沉稳，这几日却动不动就蹙眉叹。崔沂知她的心结，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陪着，每日偷偷带一两个鲜果，女学结束后献宝似的递过去，指望能哄她放松些。

    自打李宴一句话了崔沂，陆氏便如临大敌。女学结束后，陆氏还要把崔沂拉到小佛堂“加练”礼仪，生怕她一脚踏门，就丢了崔府的颜面。崔沂被折腾得苦不堪言，更别说她总不巧撞上崔峋前来拜会陆氏。每每着碗跪得膝酸麻，还要状若无事地听母二人寒暄，等礼毕归房，才能膝盖，和赵姨娘诉几声苦。

    今日对崔沂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日。据说崔策要去陆氏房里，崔沂料到陆氏今日没空她，午后就开始期待着难得的休息时光。果不其然，快学的时候便有嬷嬷来通知放假。她正好听说崔沅要去接海哥放学，便自告奋勇陪她同行，觉得路上有个伴，也指望着崔沅能放松些。

    妹俩提前赶到学堂外，站在门廊边等。崔沅神静静地立着，崔沂却耐不住，小声嘱咐了一句，便蹑手蹑脚走到窗，悄悄探张望。

    屋里大约坐了七八个少年，讲席上坐了一个发须皆白的夫，旁边站着一个脸胀得通红的少年，似乎是受了罚。崔沂不甚明白夫讲的容，只听众少年在夫的注视作答。每答一人，夫就低记上几笔。

    崔沂揣着那几句隐约听来的“朝局”“民事”“赋税”，想起自己在女学里日日读的女德女戒，心艳羡着屋里的少年们，觉得他们学的，才是能够安立命的玩意儿。

    到那站着的少年，大概是答案都被说完了，他像是说不话，支吾半晌，夫抄起竹条就啪啪几打了他的手心。崔沂吓了一——原来男孩们也要被打？大概是被罚经验了，崔沂只听声音，就能够估计痛，那力度其实不算重，若是姑姑手，怕更狠些。

    可那少年却险些哭来，嘴一扁，圈儿也红了。崔沂心里纳闷，在细细的呜咽声的驱使，审视起夫手里的竹条来，思考着这竹条究竟有什么力，居然会这么痛。

    那少年的呜咽并没有唤起夫的同，相反地，夫冷声训：“君喜怒不形于。”他又补了几作为哭来的惩罚，才将竹条搁。一屋的学也无人抬，只顾着自己写写算算，彷佛这不过是每日功课的一环。

    夫训毕，宣布了本月魁首，便挥手散学。那少年终于低低哭了声，其他人收拾着自己的用，零零散散了学堂。

    崔沅看见崔海，立刻迎上去，又挥手唤崔沂过来。

    崔海今日兴致颇，一见到崔沅便眉飞舞，拉着她说起了自己本月夺魁的喜事儿。崔沅一边笑着夸他，一边把他的包袱接在手里。崔海叽叽咕咕说了好一会儿，忽然没声了。

    “怎么了？”崔沅低看他，“今天不是得了魁首吗？姨娘听了准兴。”

    崔海了鼻，声音闷闷的：“可是个月怎么办呢？个月可能就不是我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崔沂心里疑惑，问：“个月？你们再比一回？”

    “每个月都要比。”崔海着实忧愁，脑袋也耷拉来，“岑夫会把每天的表现、度都记来，再送去给爹。爹每个月亲自评一次魁首。”

    崔沂暗暗称奇，心想这个崔策也真是不怕麻烦，安抚地拍拍海哥的肩：“不是魁首也不要啊，不是的话，就次再努力好了。”

    崔海像个小大人似的摇了摇，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不行的。魁首可以见到爹爹，爹爹会亲自考校课业，魁首可以跟着爹爹一起门，不是去铺也好，还是去见爹爹的同僚也好，魁首能好多好多事。其他人可能这个月连爹爹的一面都见不到而且——”他声音小来，“得了魁首，爹爹还会去多看看姨娘，姨娘每次都可开心了。”

    崔沂默然，她和赵姨娘相依为命，没有弟弟，自然没听过这些门。她脑不知怎地又浮现起那被罚的少年低低的呜咽，尖发涩，问了句：“那最后一名呢？”

    “你是不是说崔嵘？”崔海抬看她，“今天站着的是他，刚来的，是大伯的嫡幼。我们原以为岑夫不敢罚嫡，没想到他也挨了打。今天还算好的，前几日他鬼哭狼嚎的。”

    说到这，他吐吐，“不过崔嵘当最后一名不算惨，他最多手板心遭遭殃，大伯也不会对他什么。若是我们二房的孩得了最后一名，爹可是会把姨娘这个月的月例扣个大半的。”

    崔沂惊呆了，也没过脑，冲而：“他拿你们的月例开刀？这么抠搜？”

    话一就知不妥，崔沅连忙拽了她一。崔沂缩了缩脖，讪讪闭嘴。

    没想到崔海对这个制度没什么怨念，还认真解释：“不是抠，爹没扣钱啊。他会把扣了的月例转发给魁首的。”

    崔沂心里冷哼一声：“他想奖励魁首，自己却不钱，去克扣最后一名的月例，这还不是抠搜是什么。”但有了崔沅的提醒，她没再开，只觉得嗓更了。

    几人正沉默着，忽听远传来一阵女人的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