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声(zhong田,1v1) - (1)闷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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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十五,早上天刚亮,姚娘还裹着被在床上梦周公,隔就传来了叮咚咣当的声音。

    她一脸怨气地撑坐起,眯着睁不开的从窗角望去,看见隔院坝里的影后,不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穿上今年才给自己的厚棉衣,伴随着扰人的刨木声烧开洗了把脸,打开大门,把还冒着气的洗脸泼在了空的院里。

    哗啦一声,半盆了一大片坝,多少带着起床气。

    隔和她家挨着的院坪里,一个正埋刨木棺的壮的男人听见这声音,直腰抬,沉默地看向了她。

    那是一张年轻端正的脸,眉黑目,在这犄角旮旯的十里八村,得是一一的俊。

    这人叫齐声,是个远近闻名的木匠,姚娘嫁到梨村前就听过他的名字。

    但不是因为他得好,而是因为他是个结

    一个棺材的结

    昨夜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奇冷的天,哈气都能结团白雾,偏齐声穿得薄,一件黑灰的薄里,挡不住半寒气。

    时辰早,天还没亮透,雾蒙蒙的天看着似隔了层暗纱。齐声手里拿着把刨,臂上袖挽了几折,人大地站在半成型的棺材前,实在有些瘆人。

    姚娘运气不好,嫁过来的当天晚上新婚丈夫就一脚蹬了天,棺材也是齐声帮忙的。

    她还记得那天守灵守了半夜,五更天听见门外传来敲打声,昏昏脑门一看,就撞见他大早上蹲在棺材里钉钉

    姚娘本就怕鬼,当时天黑,她只模糊看见棺材里一个蹲着的背影,冷不丁吓了一大,如同见了鬼,大叫一声猛冲回了门,吓得发了两天的烧。

    法事的八字先生一通算,说她亡夫生怨,她被鬼缠上了,神神秘秘让她喝了一碗黑乎发苦的符,姚娘这才退了烧。

    如今姚娘习惯了齐声棺材,已经不觉得害怕,反倒用力瞪了他一,显然是不满他一大早扰了她清梦。

    她畏寒,大半张脸都裹在厚棉衣领里,就一双灵灵的在外面。瞪完她又像是觉得自己不占理,也没说别的,扭门忙活去了。

    如今她一个人住,要的事可多着呢。

    姚娘和齐声两家房建得近,房贴着房,间一条一尺宽的小沟排,也没立篱笆作界,不知的,还以为两家往上数三辈是亲兄弟。

    但实际两家八杆打不着关系。

    姚娘是从柳河村嫁过来的梨村张家,两家为什么把房比肩建在一起她刚开始也不清楚,后来去河边浣衣,听村里人说两家祖爷那辈当年看上了同一块地,谁也不肯让,这家在间建墙那家隔日就拆,好似让一寸都是吃了天大的亏,两家置气才把房建成现在这样。

    到了齐声这一辈,与张家隔阂已消,相还算洽,隔院墙也就没建。

    姚娘刚嫁过来时还兴,觉得有家离得近的邻居是件好事,遇上什么事儿的话互帮互助来往方便,哪知住的是别人的齐木匠。

    齐声闷,平日里见了面一声不吭,木工时动静却大,吵得很,偏偏人,得姚娘想骂他两句都觉得自己不占理。

    大早上棺材这事怪不得齐声,一年到,年前年后是天最寒的时候,今冬又落了场雪,前不久村里接连走了两个老人,两家人都找他的棺材。

    人等着葬,棺材要得急,他得抓时间。

    齐声也知自己事吵,过年时还送了姚娘两块瘦适的腊和几节得饱满的香,还是已经熏好了的。

    姚娘本来不吃熏腊,但齐声家咸香味好,冷锅煮得半熟,再切成小方丁倒锅里一炒,连油都不用放,红油已经滋滋冒,拌饭好吃得要命。

    拿人手短,吃人嘴。姚娘收了礼,饱了福,如今除了蹬他一,也不好说什么。

    午时,姚娘给自己包了顿馅满薄的饺,外边的声音总算消停了片刻。

    吃完饭收拾了灶台,她抓了两把前天晚上刚炒的南瓜放衣兜里,坐在门的小板凳上嗑。

    她小时骨弱,不得重活,她娘便教会她一门绣的好手艺,她学得,以往在家时便常制些床被衣裳卖给街上的何记衣铺,补贴家用。

    如今成了寡妇,买这要钱,买那要钱,更晓赚钱之重。年刚过,地里不忙,她便成天到晚地坐在屋里厚棉被。

    天冷,赶快好了拿去,收价也比比往常一些。

    针线活废,盯久了睛酸胀得很,见了太,她便晒着和的太磕了半把南瓜,没一会儿,脚就堆了一堆散的壳。

    院坝里泼的已经了,她抬瞅了挡光的檐角,又提着小板凳坐到了坝间晒。齐声吃完饭走门,就看见她坐在那悠哉悠哉嗑瓜

    她一得白,烘烘的太一晒,像裹了棉服的大白菌菇蹲在那儿。齐声看了一就挪开了视线,也没有要打个招呼的意思,走到快完工的棺材前,拿起刨继续打磨。

    顺的刨木声响起,姚娘听见声扭看他,他还是穿的早上那件衣裳,姚娘耸肩抖了,看一都觉得冷。

    齐声动作利落,握着刨一推,黄白的刨一卷卷掉在他脚边,风一飞。

    姚娘瞌睡醒了,起床气消了,也不觉得这声音烦人了。她从兜里掏一把南瓜,远远伸手递向他:“齐声,吃炒南瓜吗?”

    齐声手上动作没停,也不抬,只摇了摇

    他话少,大多时候能不声就不声,背地里姚娘还听见有人叫他齐哑

    姚娘嫁来张家也才三个月,和齐声拢共没接过几回,跟他说话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才算知他齐哑的别号不算白来。

    她把南瓜揣回兜里,继续一个人慢吞吞地磕,腹诽:闷葫芦,不吃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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