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令 - 第33

    行止观（19）

    此言一， 二人都知对方的意思，萧复虽看不见他的睛，但听得见他的真挚。

    林葵想事， 从来想的便是如何去解决，而不是推辞、违约。

    二姑娘这样说， 兴许三爷也看过他的病，有些隐疾。

    未来也许可以治好，也许，自己去抱个弃婴来当自家孩养， 林葵亦能接受。

    有的时候，萧复也想跟他说清楚真相，但自己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更不是一就能接受的。

    一次说一，徐徐图之， 直到林葵的底线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为自己退步到，自己是谁， 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本不重要。

    林葵上是读书人最质朴的一面， 他还未官场， 未经洗练， 不染浑浊，他是一块净的璞玉。

    萧复想让他永远如此， 哪怕朝为官， 也矢志不渝。

    所以， 当元庆提到文泰帝恩准薛相告老还乡时，萧复的第一反应是：“他城没有？这么年轻，才六十四岁告什么老还什么乡，把薛相接到行止观来，就说本侯有要事同他相商。”

    林葵认为科举日暮途穷，前途渺茫，正是需要策励之时。

    薛相离京时，仅一琴一鹤，两辆简朴车，一个年迈老仆，后面车上则是他的发妻，还有十五岁的孙女，其他家眷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回了老家。

    如今褪去一一品官服，当朝宰相，瞧着和路边放老翁，没什么区别。

    皇帝派来追他的锦衣卫，还没追到薛相，元庆就先行将薛相拦了。

    老仆声问：“前面是何人？缘何拦路？”

    薛相鼻梁挂着失而复得的叆叇，正坐在车里，垂眸看书，闻言以为是遇上了贼，撩起布帘一看。

    他神大不如前，脸庞已垂垂老矣，人走到跟前，才能勉认。

    “薛相，官是统兵驻守关的陈元庆。”

    “陈将军？”薛相认他来，多年前是见过的。

    “薛相还认得官，”元庆笑，“我家侯爷在行止观，听闻薛相告老还乡，特意请薛相去吃一杯践行酒。”

    “你家侯爷，”叆叇了来，薛相推上去，“定北侯萧复？”

    “正是定北侯。”元庆主动牵着，“官带薛相去行止观，夫人不妨也也一起去。”

    薛相猜到恐怕不是吃什么践行酒，这萧复可不是平白请人喝酒的，他想什么……

    行止观，林葵多日不见灵泊，让墨柳送他去了清心阁，这回恰好又遇上了则悟。

    这位偶尔来一次清心阁，林葵因着每日都去，故此时常能遇见他，或与他手谈一二，或论今说古，谈阔论，总让林葵多有领悟。

    他很愿意与则悟聊天，此番来，忍不住地慨：“这般卓识，远胜朝廷沽名钓誉之辈，却甘愿枕山栖谷，焚香扫地。我原先不甚理解，如今算是知晓了，为何人会蛰居隐逸。”

    则悟抬眸看他一：“居士此去金陵，可是发生了什么，生这样悟。”

    林葵并非自怨自艾的格，没有说自己受人所害，科举黑暗，只低声叹：“滔滔者天皆是也，而谁以易之？”

    林葵与则悟闲聊之际，金樽蹲在清心阁附近的树上看了一会儿，被则悟的护卫发现了，就将他赶走了。

    金樽只好回到东客堂，蹲在墙对萧复说：“侯爷，书生在跟老士说话，我被他边的手发现了，将我赶走了。”

    “金樽。”萧复抬手唤他过来，给了他一颗糖：“那老士最讨厌人听他讲话了，所以金樽啊，你远远的看着林书生，要看他的安危，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他。”

    金樽接过糖，“哦”了一声，又回清心阁附近树上了。

    老士边的手很厉害，他想手，可那手似乎知自己是定北侯边的人，不与自己打，只是三两招将自己驱逐。

    他心郁闷，像树上的猴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隔着一片窗棂，对坐两人，一个清隽貌，光风霁月的蒙书生，和他对面的那看似老昏的、材瘦削的士。

    东客堂房间。元武声：“侯爷，咱们来这么久了，连太上皇的面都没见到，也只有林公，还算与他善，要不……让林公来探问一番？兴许虎符的落……”

    萧复扫了他一，元武慢慢噤声：“属失言。”

    萧复：“老士喜葵，是因葵博学洽闻，是可造之材，与他是忘年，而非工于心计。这样的关系，越单纯越好，绝不能利用他。”

    “是，侯爷，属明白了……”元武心里叹，侯爷喜林公，都这么久了，竟然半厌烦都没有。

    “明日就是正旦节了，给观捐些香火，给们布些施，今晚再多些吃，一吃个团圆饭。”

    元武应是，萧复又问他：“你这次去查科举案，怎么耽误了这么些天？”

    元武答：“属先后去了礼、顺天府查案，得知三年前失踪了不少生员，然而都被顺天府给搁置一旁了，当时林公的同窗被顺天府抓了，死在牢，徐党有意招揽林公，他并不愿，还打算告御状……这才会被人害了睛，会试失利，黯然回乡。属去了一趟唐孟扬的府上，在他府翻找一些书信。书信也提到过这些事，信大多是林公寄送来的，这三年间，林林总总有七八十封，属为了拼凑完整的往来信件，又去了一趟淮南府凤台县。”

    萧复：“不需要徐卓君的证据，他都诏狱了，过几天就死了。”他说着伸手，“书信呢，给我看看。”

    一摞是唐孟扬写的，一摞是林葵写的。

    萧复皱眉：“这么多。”

    “是，他们来往书信很多的，属……都看了一遍，大多时候，唐孟扬用隐喻来写京局势，让林公解答，这三年，应当说林公帮唐孟扬升官，了不少力。”

    萧复低翻看信书：“这唐孟扬倒是够狗，所谓大学士，不就是揣测君心，审时度势么，居然还要靠十几岁的少年帮他谋划策，真是个窝废。”

    翻看了会儿林葵写的信，他的字迹现在萧复是认得的，容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献策，问一句好罢了。

    唐孟扬的信就很有意思了，会说自己升官，搬府，也会让林葵来给他当幕僚。

    谁知最后一封信里，林葵提到想京赶考。

    这些信里，不难看唐孟扬并非完全没有本事，他对京局势显然了如指掌，且运筹演谋。

    然而萧复看半天，啧了一声：“这个唐孟扬……”

    元武以为侯爷会说什么有见解的话，毕竟看了这么久。

    接着萧复来了句：“确实是个死断袖。”

    不多时，元庆将薛相接到了行止观。

    “侯爷，那是相爷夫人，和他的孙女。”